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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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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年

大年三十早上,洛瑤吃過早飯後就被蕓兒抓去選衣服,前者本以為也就是兩三套衣服裏選一套穿,然而當推開房門的那一刻——“老天爺!!!”

這間房是暖月居的南廂房,裏面有六個架子,上面掛滿了衣服,桌子上也擺滿了首飾,洛瑤指著琳瑯滿目的一堆,道:“這麽多?”

蕓兒點了點頭,“都是夫人為您準備的,小姐您挑一套自己喜歡的,晚宴的時候穿。”

洛瑤問道:“那剩下的呢?”

蕓兒道:“留著平時穿呀。”

“有錢真好,”洛瑤抱著一個架子上的衣服,努力忍住自己的口水,“一定是現代當窮人太久了老天讓我來古代體驗一把豪門千金的快樂。”

後一句話洛瑤特意壓低了聲音,蕓兒並沒聽清,問道:“小姐,您說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洛瑤隨便挑了一套,順嘴問道,“中午要一起吃飯嗎?”

蕓兒道:“原本應該是的,但莊主和夫人說小姐您還沒有完全恢覆,讓廚房把飯菜送到房裏吃,等晚宴再出席便可。”

看著江闊和冉玉樺又是給自己拿零用錢,又是準備衣服,還特意讓她在房裏用午飯,洛瑤之前那點心結便解了個七七八八,看來冉玉樺當時只是一時情急,實際上還是很關心自己這個冒牌女兒的。

於是洛瑤放心地回房享用午餐,褚何說要陪著她,江闊和冉玉樺自然沒有意見,和帥哥共進午餐洛瑤更沒有意見,吃完飯後洛瑤問道:“小何,晚上吃飯規矩多嗎?需不需要提前排練一下?會不會有很多長輩什麽的?”

褚何道:“家宴也是只有平時這幾個人的,沒什麽規矩。”

洛瑤問道:“沒有其他長輩或者長老什麽的嗎?”

褚何搖了搖頭,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又不知道從哪兒說起。

洛瑤以為江家有點家庭秘聞,便壓低了聲音,“怎麽了小何?是不是有什麽八卦?”洛瑤已經教會褚何八卦在現代的含義。

褚何笑道:“哪有什麽八卦,只不過是江家的一些陳年舊事,也不是什麽秘密,只是你不記得了。”

看著洛瑤好奇的眼神,褚何便講起了江家過去的故事。

江闊的父親江海崖是上一輩江家人裏最出類拔萃的一個,江海崖的父親也就是江闊的祖父江昱有兩兒一女,江海崖是次子,但文韜武略皆是同輩中的佼佼者,不光是江昱,江家的所有長輩都對江海崖寄予厚望。

由於江海崖性格冷僻,直到二十五歲一直沒有婚娶,那時的江昱由於妻子重病不起,自己不放心離開,便派江海崖去西漠尋找一株罕見的水火蓮來救治妻子,並且承諾如果江海崖完成這項任務便將莊主的位置傳給他。

江海崖並不執著於莊主之位,但很關心母親,於是便帶了四名弟子出發前往西漠,他先向焚冥教求助,希望可以贈蓮給他,卻得知水火蓮生長的那片山頭歸暗域宮所有。當時的焚冥教教主幫江海崖和暗域宮聯系,但暗域宮自然不會幫他,焚冥教也不會為了日月山莊的人和暗域宮動手,於是把一些解毒的藥粉和暗域宮周圍的地形圖給了江海崖,至於能否拿到水火蓮,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沒人知道在那之後江海崖在西漠到底經歷了什麽,他帶領弟子闖入暗域宮之後便再也沒有消息,直到半個月之後才獨自一人從暗域宮出來,身上還有傷沒好,晝夜不歇趕回南陵,幾乎是在母親生命的最後一刻將水火蓮交給江昱,救了自己母親。

江海崖昏迷了兩天兩夜,醒來之後得知母親已經平安便一言不發只是盡力調養身體,但也沒等好全,不過三日之後便要離開日月山莊。

其他人自然是要阻攔他,傷還沒好怎麽能隨意亂走?

江海崖性格冷僻但為人正直從不說謊,江昱問他為何執意要走,後者便據實以告。

原來江海崖潛入暗域宮之後沒多久就被發現了,他雖然武功高強,但到底雙拳難敵四手,四名弟子為了保護他不幸遇害,而他自己在受傷昏迷之後被關了起來,知道他的身份,暗域宮打算拿他和日月山莊談條件,讓暗域宮可以在南陵設立據點,信發出去之後當然不能讓江海崖死了,於是便派了兩個女弟子去照顧他,一為秋月,二為冬雪。

具體的細節江海崖並沒有說,只說自己對秋月一見鐘情,而秋月也對江海崖暗生情愫,在秋月的照顧下,江海崖的傷好得很快,但他心系母親,始終郁郁不安,秋月思量許久,在暗域宮宮主閉關那日偷走水火蓮放了江海崖。

如今母親已經得救,但秋月還身陷險境,若不是因為自己身體虛弱,擔心救人不成反而害了秋月,江海崖早就沖去暗域宮了,如今已經恢覆了許多,自然要去救人。

暗域宮的信江昱早就收到,原本想派人去西漠,就已經得知江海崖逃出來的消息,江昱便沒有多管,如今江海崖執意去救人,江昱便把那封信給了江海崖,“你如果去了正中他們下懷,倘若暗域宮用秋月要挾你,你難道要答應他們提出的條件嗎?”

江海崖擔心秋月的安危,但也不會讓暗域宮為禍南陵,於是跪在江昱面前,“孩兒一定要去救她,此番前去,與日月山莊無關,是我江海崖一個人的事。”

江昱一聽心神俱震,江海崖的意思,是要脫離日月山莊,這樣暗域宮便不能以秋月威脅他同意暗域宮在南陵紮根。

“你想好了?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江昱死死地盯著江海崖。

江海崖的臉上是從未見過的堅定,“若沒有秋月,孩兒無法拿到水火蓮救治母親,父親也會因為暗域宮的要挾左右為難,秋月對於孩兒,既有恩,也有情,他們一定會發現是她放了我,我不能留她一個人在那兒,她若活著,我拼死也要將她帶出來,她若沒了,我也要帶她的屍首回南陵。孩兒心意已決,請父親成全。”說罷,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江昱如何能看著自己的兒子去送死,剛想出手阻攔,江海崖便拿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言未發,江昱卻看出了他眼中的堅決。

“你走吧,從今以後,你與日月山莊再無半點關系。”江昱心裏萬分不忍,但他知道,若是不讓江海崖去,他同樣會失去這個兒子。

只是令誰都沒有想到的是,江海崖的妹妹偷聽了父親和二哥的對話,一路跟著江海崖到了西漠,想要幫他救人,正巧遇到了冬雪帶著秋月被暗域宮的人追殺,在她和冬雪的拼死掩護下,江海崖和秋月逃出生天,她們二人卻重傷不治,命喪當場。

然而現實不允許他們悲痛,暗域宮的殺手前仆後繼,江海崖和秋月一路逃往北嶺,正巧遇見了當時的林家堡堡主,這才徹底擺脫了暗域宮的追殺。

江海崖已經脫離日月山莊,因此他和秋月留在了北嶺,還生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就是江闊。由於秋月在暗域宮被下了毒,雖然經過治療但並沒有完全去除毒性,江闊八歲那年,秋月潛藏在體內多年的毒素爆發,藥石無醫,最終撒手人寰。江海崖大受打擊,將自己的全部心血放在了他和秋月唯一的孩子江闊的身上。

江闊十五歲那年,江海崖覺得江闊學有所成,完全具備了自保能力,似乎是最後讓他掛心的事也不存在了,在一場睡夢中離開了人世,他走得安詳,江闊知道自己的父母伉儷情深,對江海崖去世似乎是早有預感,因此也沒有沈湎於傷痛,只是將江海崖和秋月合葬在一起,為他們修了一座新墳。

自從林家堡主救了江海崖夫妻之後一直對他們多加關照,得知江海崖去世的消息,林堡主便讓江闊去林家堡手下的一家武館當師傅來維持生計,逢年過節還把他叫到家裏吃飯,在這個過程中,江闊和林堡主的兒子林胥的師妹也就是冉玉樺日久生情,最終成為了夫妻。

十年前五大派圍剿暗域宮,江昱的長子江海笙為了保護江昱重傷身亡,江海笙的妻子知道這個消息後悲痛自刎,他們的獨女遁入空門。江家並無旁系,江昱的妻子因為一連串的變動悲慟過度,最後變得有些瘋癲。江昱大受打擊,他不在乎日月山莊在南陵的地位,但他不能讓百年基業毀於一旦,想起流落在外的外孫,他撐著病體親自前往北嶺去接江闊回家。

江昱本以為江闊會因為被江家除名而怨恨自己,但江闊十分通情達理,江海崖向他講述了當年往事,他自然不會埋怨江昱,只是不想回到南陵,他在北嶺生活了三十多年,並不想離開這裏。

但是看著老態龍鐘的江昱,江闊怎麽也狠不下心拒絕他,在和冉玉樺商討過後,兩人帶著一兒二女回到了南陵,只可惜江昱在途中因病去世。

江闊帶著江昱的棺木回到日月山莊,莊內的長老對於天賦超群的江闊倒是沒有什麽意見,但其他門派卻並不認同,其中以淩波門展家為首。展仝求帶著大批人馬來到日月山莊門前,認為江海崖已經被逐出日月山莊,他的兒子不能算是江家人,沒有資格當莊主,日月山莊應當即刻解散。

江闊並不在乎是否能當這個莊主,但不能按展仝求所說解散日月山莊,江海崖雖然從未後悔過離開日月山莊去救秋月,但心裏從未背棄過江家,江闊身為他的兒子,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日月山莊就此消失。

於是江闊提出和展仝求進行一場比武,各自只準用日月山莊和淩波門的武功,後者不想答應,冉玉樺便說他如果連從小就不在日月山莊的江闊都打不過,有什麽臉面取日月山莊而代之做南陵家主。

其他門派的人本來是見江家後繼無人才同意跟著展仝求來鬧,若論起私心,他們對一向寬厚的江家的好感遠勝爭強好勝的展家,眼見著江闊自信滿滿,眾人便起哄讓展仝求答應比武。

展仝求騎虎難下,只得答應下來,他本以為江闊從未得到日月山莊的教導,輕功和刀法必定不如自己,卻沒想到江闊的天賦甚至高於江海崖,再加上後者對他傾囊相授,展仝求最終以失敗收場。

當著南陵眾多門派掌門人的面,展仝求無法反悔,只得憤憤離去,本想以後再找機會摧毀日月山莊,卻沒想到不僅江闊日益更得人心,他的兒子江問天更是青出於藍,父子二人的威望越來越高,他卻無計可施。

褚何道:“江老夫人在義父繼任莊主的第二年去世了,莊內的六位長老也有各自的家庭,所以家宴只有咱們參加,沒什麽規矩的。”

“是這樣啊,”洛瑤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件她早就應該發現的事,“娘是林胥的師妹,你管娘叫姑姑,那不就是……你是林堡主的兒子?!”

褚何有些哭笑不得,“你才發現嗎?”

洛瑤滿地轉圈,“我一直沒往那邊聯想啊,只知道你家裏出了事,這種事又不好細問,今天才發現,這麽說來你不姓褚,你叫林褚何。”

褚何無奈地點了點頭,洛瑤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怎麽這麽笨,這都想不到。”

“不是長姐的問題,是我沒早些說明。”褚何有些寵溺地看著洛瑤。

想起林家的遭遇,洛瑤走到褚何身邊,把他攬在自己懷裏,拍了拍他的後背。

褚何的眼神不覆方才的溫柔,有些迷茫,也有些陰郁,他擡起手握住洛瑤的手臂,“不用擔心,都過去了。”

洛瑤悶悶地“嗯”了一聲,褚何當初受刺激到心智失常,這麽多年的痛苦豈是一句“都過去了”可以概括的,只是她知道褚何不想讓自己傷心,於是也不多說。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抱著,突然之間洛瑤反應過來,當初在風海閣的密室他們發現了一幅畫,戚竹淵說畫上的人是他的姑姑戚沅,後來嫁給了林胥,那豈不是……“戚央是你舅舅?”

褚何點了點頭,洛瑤不解道:“可是每次你見到他你們都沒怎麽說話啊。”

褚何道:“他不是很喜歡我,在這之前我只見過他兩面,他不至於對我冷眼相對,但也是漠不關心,只是有一次他來林家堡做客,碰見我被別的小孩子欺負,幫我出了頭,不過還是沒不怎麽理我。後來家裏出了事,我的記憶變得很混亂,再見到我他沒認我這個外甥,我自然也想不起他是我舅舅。”

洛瑤想了想戚央那暴躁的脾氣,他對戚竹淵都不怎麽慈愛,不親近褚何這個侄子也是理所當然,忍不住道:“怪不得娘把你接來了日月山莊,這要是交給戚閣主,你這麽老實還不被他嚇死。”

褚何忍俊不禁,洛瑤心想,幸虧褚何沒去風海閣,藏書閣裏有黑面煞的兇戮,後來兇戮又憑白無故出現在空明谷,戚央保不準和黑面煞有什麽關系,褚何要是去了搞不好就被殺人滅口了。

能不能從戚央入手查查黑面煞?洛瑤剛想到這兒就把自己否決了,先不說戚竹淵那個護爹狂魔能不能答應,這要是讓戚央發現了自己吃不了兜著走,算了算了,從長計議吧。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冉玉樺懷江問月的時候江闊還不是日月山莊的莊主,就算他們相識,按照江闊那時的地位他的女兒應當也沒有資格與當時的霜雪樓主顧青的兒子指腹為婚才對。

褚何道:“顧盟主去北嶺做客時就認識義父和姑姑了,但是最初和顧夫人指腹為婚的是江海笙前輩的外孫女,但是……”

不用褚何說完洛瑤就明白了,江海笙的女兒早年喪夫,後來剃度出家,她把自己的女兒送給公婆撫養,從此脫離日月山莊。後來江闊成為日月山莊莊主,顧青若是反悔指腹為婚,便有落井下石的嫌疑,於是這指腹為婚順理成章變成了顧寒之與江問月的婚約。

可洛瑤不明白的是,為什麽這事從來沒有人告訴過自己?江闊夫婦沒有,顧寒之也沒有,褚何似乎看出了洛瑤的心事,道:“長姐,義父和姑姑應該是不想影響你和顧二哥的感情,所以才沒告訴你的。”

“或許吧。”洛瑤聳了聳肩,今天接收的信息有點多,她需要點時間消化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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